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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余生解铃人》第3章：咖啡渍里的真相碎片

林晓雨把速溶咖啡粉倒进马克杯时，手还在发颤。办公室的时钟指向晚上七点半，大部分同事都已经下班，只有王涛的办公室还亮着灯，隐约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，像春蚕啃食桑叶般有节奏。

她端着两杯咖啡站在办公室门口，镜面墙映出自己僵硬的脸。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松了线，是早上匆忙穿衣服时扯的，此刻随着呼吸轻轻晃动，像颗悬在半空的心。口袋里的录音笔开着，金属外壳硌得胯骨生疼。

“王经理，还在忙啊？”她推开门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，“我泡了杯咖啡，加了您喜欢的三勺糖。”

王涛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，眼下的乌青比昨天更重了。他接过咖啡杯时，林晓雨故意手一抖，棕色液体“哗啦”泼在他的白衬衫上，在胸前洇出片不规则的污渍，像幅抽象画。

“你干什么！”王涛猛地站起来，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。咖啡顺着衬衫流进西裤口袋，他慌忙去掏手机，屏幕上已经沾了片褐色，“这是我刚买的衬衫！两千多块！”
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林晓雨掏出纸巾去擦，手指故意在他办公桌上扫过，把鼠标碰得挪了位，“我太笨了，要不我赔您一件？”

“赔？你赔得起吗？”王涛甩开她的手，抓起西装外套往身上披，“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，你把桌子收拾干净！”

他摔门而去的瞬间，林晓雨立刻扑到电脑前。屏幕还亮着，采购系统的页面没关，光标停在“诚信办公设备”的订单上。她飞快地掏出手机，对着屏幕连拍十几张，手指因为紧张按错了三次快门。

桌角的文件堆里露出半截快递单，寄件人正是诚信办公设备。林晓雨掀开文件时，带倒了王涛的相框——玻璃碎裂开的声音让她心脏骤停，照片上王涛和个中年男人勾肩搭背，那男人右眉角的痣赫然在目。

走廊传来脚步声，她赶紧把相框扶正，抓起纸巾假装擦桌子。王涛推门进来时，衬衫上的污渍已经变成深褐色，像块丑陋的补丁。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两秒，突然冷笑：“小林，你好像很关心公司的采购啊？”

“没有没有，”林晓雨把手机塞进裤兜，指尖冰凉，“我就是觉得这咖啡渍太显眼了，怕影响您形象。”

王涛突然抓起桌上的U盘：“对了，明天去鼎盛集团送的样品，你帮我拷贝到U盘里。记住，只能拷贝最终版，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去。”

林晓雨接过U盘时，发现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咖啡渍。电梯下行时，她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，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，手机在口袋里发烫——相册里的订单截图显示，那批投影仪的采购价是市场价的三倍。

***陈宇蹲在修鞋铺后巷的垃圾桶旁，正跟只流浪猫对峙。那只橘猫叼着块三明治面包，绿眼睛警惕地盯着他，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威胁声。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
“分我一半？”陈宇掏出早上买的火腿肠，剥了皮递过去。橘猫犹豫两秒，叼着面包凑过来，尾巴尖还在紧张地甩动。他趁机摸了摸猫背，手感像揉一团旧毛线。

修鞋铺的后窗突然“吱呀”开了条缝，透出昏黄的光。陈宇立刻缩回手，看见中山装老爷子的影子在窗帘上晃动，手里拿着个放大镜，正对着什么东西仔细看。

昨天跟踪的那个老太太从窗后闪过，手里捧着个铁皮盒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小张查的物流单到了，那批投影仪根本没送鼎盛集团，全拉到王涛他二舅的仓库了。”

“这小子胆儿真肥，”张老头的声音隔着窗户飘出来，带着点沙哑，“挪用公款买设备，再高价卖给合作方，这操作比股市割韭菜还狠。”

陈宇悄悄打开录音笔，橘猫突然窜上窗台，对着里面“喵”地叫了声。窗帘“唰”地拉严了，说话声戛然而止。他摸了摸发烫的录音笔，听见巷口传来三轮车的声音——收废品的老头正哼着小曲经过，车斗里的易拉罐叮当作响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是主编发来的微信：“台长催稿了，校园贷的案子到底有没有进展？再交不出东西，这选题就给别人了。”陈宇盯着屏幕，突然想起早上在公园看到的林晓雨——她跟王涛的案子有关，会不会也知道校园贷的事？

他起身往公园走，路灯把影子踩在脚下。路过报刊亭时，看见老板正往墙上贴新报纸，头条标题是“青少年网络诈骗案频发，专家建议加强家庭教育”。陈宇掏出五块钱买了份报，老板找零时，手指在他手心敲了三下——两快一慢。

公园长椅上空荡荡的，石桌上的搪瓷缸不见了，只留下圈浅浅的水渍。陈宇坐下时，摸到椅子缝里卡着张纸条，上面用圆珠笔写着“明晚八点，兴盛仓库”，字迹跟林晓雨留在花坛里的问号很像。

***林晓雨站在兴盛仓库门口，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荒凉。围墙爬满了爬山虎，铁门上的锁锈得掉渣，月光透过铁丝网照进来，在地上织出张银色的网。手机显示七点五十五分，口袋里的薄荷糖已经被捏得变形。

“来了？”张姐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，吓了她一跳。同事穿着件黑色外套，跟平时在办公室的温柔模样判若两人，手里拎着个工具箱，“王涛的二舅每周三晚上来盘点，我们只有半小时时间。”

“张姐，你怎么会……”

“别废话了，”张姐掏出撬锁工具，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，“我女儿去年被校园贷骗了，是赵大爷他们帮我把钱追回来的。这仓库不仅放着投影仪，还有王涛倒卖的其他设备，都是证据。”

锁“咔哒”开了，两人猫着腰溜进去。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，货架上堆满了纸箱，标签全是“办公用品”，但拆开的箱子里露出的却是投影仪的包装——跟鼎盛集团采购的型号一模一样。

“快拍，”张姐打开手机手电筒，光柱在黑暗中晃动，“我刚才看到角落有本账册，记着所有交易记录。王涛这小子够狠的，光这季度就赚了二十多万。”

林晓雨举着手机连拍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。张姐慌忙关掉手电，两人躲在货架后面，看见车灯刺破黑暗，王涛和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，正是照片上那个右眉角有痣的男人。

“这批货明天必须发出去，”王涛的声音压得很低，“鼎盛那边已经起疑心了，再拖下去要出问题。”

“急什么，”男人掏出烟点燃，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，“你二舅我混了这么多年，还摆不平这点事？大不了给李总塞个红包，保准他闭着眼睛签字。”

货架突然“哗啦”响了声，是林晓雨碰倒了纸箱。王涛猛地转头：“谁在那儿？”

张姐拉着她就跑，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。仓库后门被锁死了，两人被困在卸货区，月光照在王涛狰狞的脸上，像恐怖片里的特写镜头。

“原来是你们两个！”王涛喘着粗气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钢管，“敢坏我的好事，今天让你们知道厉害！”

就在这时，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，穿中山装的老爷子举着手电筒站在门口，身后跟着张老头和老太太。赵大爷的声音洪亮如钟：“王经理，欺负两个女同志，算什么本事？”

王涛的二舅想从侧面溜走，被张老头伸腿绊倒，摔了个四脚朝天。老太太挥舞着广场舞扇子，照着王涛的胳膊就拍：“让你欺负年轻人！让你做亏心事！我这扇子沾过圣水，专打黑心肝！”

林晓雨趁机按下手机录音键，看着王涛被老爷子们围住，突然觉得鼻子发酸。张姐握住她的手，掌心全是汗：“别怕，这些老爷子年轻时都是狠角色——赵大爷以前是法官，张叔是警察，李阿姨是纪委的。”

警笛声从远处传来，越来越近。陈宇举着相机站在仓库门口，闪光灯“咔嚓”照亮了现场——他根据纸条上的地址找过来，正好拍下这精彩的一幕。

王涛被警察带走时，突然回头看了林晓雨一眼，眼神里充满了不甘。张姐叹了口气：“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，去年他儿子堵伯欠了钱，才走上歪路的。”

老太太把扇子收起来，扇面上的亮片在警灯光下闪烁：“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，年轻人啊，总以为能走捷径，最后栽的还是自己。”

赵大爷拍了拍陈宇的肩膀：“小同志，这新闻可得好好写，让那些想走歪路的人看看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。”

陈宇看着相机里的照片，突然想起采访本上的校园贷线索——王涛的二舅仓库里，除了投影仪，还有堆没拆封的手机，包装盒上印着的，正是给中学生放贷的APP广告。

月光洒满仓库，照亮了散落一地的证据。林晓雨捡起掉在地上的薄荷糖，剥开扔进嘴里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——原来那些看似普通的老人，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，守护着这个世界的温暖。

陈宇收起相机，对林晓雨笑了笑：“看来我们得好好聊聊了，关于校园贷，关于这些可爱的老爷子。”

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，新的一天即将开始。仓库门口的爬山虎在晨风中轻轻摇晃，像无数双见证秘密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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